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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足的工匠们让冰冷的石头活了过来,让后人聆听到历史长河中的宋代妙音。
在长江的上游,在重庆的西部,有个地方,名叫大足,有着大丰大足美好的含义。5万多尊从初唐到两宋时期的石刻,在这块被长江水孕育的土地上,像一朵朵的莲花,在大足的南山、北山,石篆山、石门山和宝顶山的山崖上绽放出来。
去过龙门,走过云冈,这一次,我来到了大足,直奔始建于南宋时期、被誉为大足石刻巅峰之作的宝顶山。雨后,烟霭朦胧,绿树葱茏。走过瑞相桥,就到了宝顶山。面前的石像拔地而起,又似从天而降。蜀道难,又是天高皇帝远,因此这方蜀地的石刻与云岗、龙门那些端庄宏伟的石窟不同,宝顶山的石窟,绵延在数百米的山崖上,就像打开的一本连环画,属于那个时代蜀地的民俗风貌,浓郁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组牧牛图,在宝顶山一处近30米长的崖面上。阳光照耀着山野,一个牧人牵着水牛走向田间山湾。不知怎地,水牛和牧人较起劲来。它梗着脖子,牛鼻子朝天,牛屁股蹲地,怎么也不肯跟着牧人走。牧人双腿跨地,双手死死拽着牵牛的绳子。经过几个回合的拉锯战,这头倔牛终于被驯服了。牧牛人放下了绳子,吹起了笛子。路上又巧遇了一个好友,两人勾肩搭背,聊着开心的事。水牛则歪着头,竖起了耳朵,似在偷听二人说话。一幅立体生动、沉浸式田园牧歌的画面,就这样,被刻在了崖壁之上;同时被刻下的,却是人在生活里禅悟的过程。牧人通过驯牛以调服心性,禅悟入门,达到了物我两忘的精神境界。
驻足凝视,这是一个吹笛少女。她是如此的清丽、俊俏。旁人的围观、议论,戏谑、调笑她丝毫不理睬,打板和敲鼓也不能使她分心。她专注地陶醉在自己的弓笛声中。想必工匠们在雕刻这座石像时,一定是深深地怀念起在瓦肆勾栏里看到的那个吹笛少女的美丽动人形象。在大足这些石刻长卷里,宋代蜀地女子日常的着装打扮、发髻头饰,都透着一种婉约的美感,有些个性还有一点性感。
这边在独自吹笛,那边更是热闹,是一幅童子奏乐的画卷。5个欢乐的童子,在菩萨的身边抚琴、弄箫、吹笛、打板、槌鼓。他们手指微弹,表情沉醉,彼此应和着,协奏出一首袅袅的仙乐,又像是人间的音律。表演的舞台,百姓观看的场景,冰冷的石头仿佛活过来一样,让我们聆听到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宋代妙音。
那个时代的人们,已经有了市井的文化娱乐生活,在巴蜀地区,川杂剧开始盛行,给了他们极大的快乐和享受。而大足的工匠们,又把这份快乐,这种美好,记录在石刻上。那种以父母、子女为纽带的家庭伦理观念,直到今天,依然是中国社会延续的基石,守候着人世间平凡的生活。漫步在宝顶山,被这片山崖的造像深深打动了。浓厚的世俗信仰,纯朴的生活气息。跨越了光阴,与现代文明互为照鉴。(汪燕影)